落雪

你是我的北极星（科学组）三

NO. 布鲁斯。

罗斯。

布鲁斯第一次按下通讯器的开关，里面传来的是一段非常简洁的留言。他期待听到托尼的声音，但绝对不是以这一种形式。他不知道他的呼吸正在加重，他张了几次口，才把打好的腹稿全部推翻，变作一句同样简短的留言。

“星期五，我想见托尼。”

话音一落，他就掐断了通讯。刺啦的电流声一如他短暂而混乱的思路。

他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幻想着戴上通讯器，按下开关，给托尼一声问候。没曾想，当他真正按下的那一刻，传来的是托尼焦急的嘱咐。托尼语气急促又不慌乱，像是排练过千百次一般，只为了掩藏起那些迫切和危险，告诉布鲁斯，一切有他。

三个单词。

布鲁斯不想知道罗斯怎么和复仇者搅和到一块，他想要知道托尼是否安好。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，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心想要去往何方。在他思考的时候，他的身体已经收拾好行李，拎着包，一手握住门把。

他不知道政府与复仇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他知道托尼的艰难。

罗斯！

浩克因为这个刺激醒来，正在布鲁斯脑子里高度紧张，如同一个受惊的孩子，又仿佛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这个威力无比的伽马炸弹。

绯红女巫给他的幻境真实而绝望。

没有复仇者——没有托尼。他还是亡命天涯的逃犯，带着浩克东躲西藏，他被罗斯的追捕逼到绝境，浩克愤怒地夺走他的身体，和罗斯手下的反浩克装甲扭打成一团。他太过恐惧，以至于浩克太过愤怒，一切都失控了。

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，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。

他不能再犯。

你说得对。罗斯。

罗斯是他的心魔。

布鲁斯深吸一口燥热的空气，轻轻放下行囊，似乎这样就不能惊动浩克。他扬起一个苦笑，松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的拳头。

————

托尼从星期五那听到了布鲁斯的声音。

“再来一次。”

托尼反反复复听了不下十遍，直到星期五发出疑问：“老板，需要我帮你预约耳科大夫吗？”

“不需要。”托尼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，他朝思暮想的人在听到他的留言之后还毅然决然地想要见他，“信息来自哪里？”

“爪哇岛玛琅市Kampung Warna-warni Jodipan②。”

“哇唔——”托尼转动椅子，“星期五，这几天我不希望任何有关布鲁斯·班纳博士或是浩克有关的信息出现在神盾局和军方的系统里。追踪班纳博士的通讯器，把维罗妮卡调过去，确保没有任何可疑人士接近班纳博士。”

就当兑现给布鲁斯的假期好了，没有压力，没有浩克，他可以把自己晒成棕色。托尼有些愤愤地想着，又一次把手伸向播放的按钮。

如果星期五有实体，它一定翻了个白眼，并且装作好声好气——难掩它声音的尖锐——问：“老板，你为什么不直接接回班纳博士呢？”

“我随时可以接他回来。”托尼又一次播放了布鲁斯的留言，布鲁斯的声音令他忍不住开始想象布鲁斯现在的模样，“我不想布鲁斯和我后悔。”

星期五并不能理解托尼为什么突然多愁善感，但它还是依照它的判断指出：“没有证据表明，班纳博士会返回复仇者基地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托尼当然知道布鲁斯很可能不会回来，尤其是他妈的罗斯蠢蠢欲动的时候。真的，那时候他应该在酒吧里把罗斯轰了，或者买通酒保给罗斯的饮品下毒。托尼恶狠狠地想，好似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。

他知道罗斯是布鲁斯的心魔。

他也有心魔。绯红女巫给他看到了他的心魔。

他不允许自己不能守护自己重要的人。

佩珀。

布鲁斯。

布鲁斯。

布鲁斯，你还好吗？

他忍不住想要继续给布鲁斯留言，但他不想给布鲁斯压力。只要他说，布鲁斯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回到他身边，支持他，陪伴他。

“班纳博士的事情不准让任何人知道。”托尼严厉地说，“只要班纳博士没有危险，不需要向我汇报情况。不准告诉他。”

星期五指出：“老板，根据贾维斯留下的协议，班纳博士和您一样拥有最高权限，您不能不经过班纳博士的同意监视他。”

托尼翻了白眼：“星期五，班纳博士也没有反对。”他在星期五再次说话前喊了“静音”。

“照做。”说完这句话，他像是打完一场大战，露出一个疲倦又自嘲的笑。

————

即使是躲在第三世界的布鲁斯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关于《索科维亚协议》的讨论。不是有复仇者或是政府官员来找布鲁斯，而是超级英雄之间的事情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，布鲁斯自然躲不掉。

第三世界贫苦的人民不在意政治博弈，不在乎是非对错，他们只希望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。对他们来说，《索科维亚协议》太过遥远，超级英雄也遥不可及——美国队长和雷神真的不是戏剧演员吗？浩克不是电脑——可能很多人还不知道电脑——合成的吗？

有心无心的谈论在布鲁斯心上留下痕迹。

他经历的多，向来也看的透彻。

《索科维亚协议》约束的是拥有强大超我的人，而不是浩克。能约束浩克的只有布鲁斯——只有布鲁斯强大的心。浩克的世界很简单，只有布鲁斯，布鲁斯的安全，布鲁斯的在乎。对于浩克来说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布鲁斯的世界。

布鲁斯的世界不只有浩克，他的世界人来人往，只有浩克绝对会留在他身边，做他最后的盾牌。

他知道队长和托尼之间矛盾不断，没想到这一次撕裂他们的是一纸协议。而且，不仅撕裂了他们两个，也撕开了整个复仇者团队。

队长保护复仇者，钢铁侠保护人民。

娜塔。站在托尼身边的红发特工眼神灼灼，布鲁斯柔和了眼角。如果他不能站在托尼身边，他希望有人能站在托尼身边，哪怕那个人是一人千面的黑寡妇。

谁都没有错。

这是自由，是无数人为之拼搏而死的自由。

只是，战争需要英雄，和平不需要英雄，这是不变的法则。

已经消失近一年的浩克再次被人提起。布鲁斯不用看就知道接下来电视里会传来怎样的争论，他嗤笑一声，走过这家人的窗户，把电视里的争锋相对踩在脚下，甩在身后。

浩克或许只有三岁的智力，但布鲁斯不是。

他需要表态。他一手拉住肩上的背包，一手拉下连帽衫的帽沿，把自己裹在衣服里，低头走过没有摄像头的小巷，消失在黑暗中。

在他头上，有一颗闪亮的星星。

TBC

②著名景点彩虹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