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雪

如果浩克不是浩克（科学组）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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托尼借口杰里科导弹需要复杂的控制系统，要来了两台电脑，并以编程为由，拖延导弹的进度和为铠甲的操作系统编程。他们都知道，离开的日子就要到了。

托尼彻底忙于最后的调试，没有再试图说服约翰。约翰在托尼停下疯狂的说服行动之后，也不再对托尼避之不及，会在托尼和英森忙于工作的时候，为他们带来三餐，甚至还会嘱咐他们早点休息。

在英森眼中，约翰是一个弹簧，越是要迫使他屈服，他就会用更大的力量反抗，其它时候，他表现得人畜无害，甚至有点温柔。他知道约翰一直很温柔，要不然他也不会救下托尼，而且每次对托尼的咄咄逼人都是点到即止，只求脱身——只失控了一次。

托尼看似嘴上不饶人，但心里也是极其柔软和坚强。英森看着托尼跌入颓废，又以异于常人的坚韧站起来要反抗。剥去光鲜的外衣，里面是一个大强的灵魂。

“你们都是很温柔的人。”

英森这么告诉约翰。

约翰对英森一直很有好感，听英森这么说，也没有表现出反感或是同意，只是腼腆地说了句：“谢谢。”英森看得出，约翰的心情因这句话而升高了一些。

“托尼压力很大。”英森自然地说。

约翰打量地看着英森，似乎在揣测英森的意图。但他没有在英森面前表现出对托尼的反感，也没有对英森表现出什么情绪，只是点点头。

“他受了很大的打击，他想要改变，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。他一直在自责，他把得到你的原谅当作一个目标。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约翰并没有立即回答。

“可能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。”英森也是看着过来的人，他多少感觉到一些托尼的反常，开始他没有放在心上，直到那一次约翰几乎失控，他才发现有些问题。

约翰耸耸肩：“也许吧。”

英森像是个关心后辈感情生活的长辈：“他很在乎你。”

“他觉得，他唯一能做的是给我一个安全。”约翰自然地接上英森的话，实际上他什么都明白，“我拒绝他是我的原因。当然，他也是一部分原因。”

英森在约翰的眼中已经变作一个操心的老父亲：“明明都是可以好好说话的人啊。”他对约翰的话并不意外。

“因为他是一个异常执着的人。”约翰叹气，“我不是天才、亿万富翁、慈善家等，对我来说，最好的是远离一切。你们还有可以回首的身份，而我没有。”

“我不会问，托尼现在也不会在意。”

“我在意。”约翰苦笑，眼神戚戚，“有些事情，发生了就不能改变了。我无意伤害任何人，又不得不伤害无辜的人。我不想对史塔克发火，那些和他都没有关系。但是——”他闭上眼，看起来很痛苦，“这就是我。”

托尼就站在他们身后，把约翰的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。他第一次不敢上前，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话刺激了约翰。他欠约翰一条命，他想要道歉，而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他全身心投入最后的工作，几乎忘记了要说服约翰。

只是几乎。

当约翰没有顾忌地在他身边走动，他几次忍不住想要开口。约翰穿上他淡然的伪装，一派风轻云淡。托尼的欲言又止被英森看在眼中，他只是失笑地摇头。

他走过托尼身边，鼓励地拍了拍托尼的肩：“好好说，托尼。”

托尼回给英森一个“我知道”的笑容。

知道是一回事，做到又是一回事。

当晚，托尼失眠了。明天就是完成最后工作的日子，但他还是没有说服约翰。他甚至都没有好好和约翰说过几次话。他爬起来，蹑手蹑脚地走到工作台边席地而坐，回头瞧了瞧英森和约翰熟睡的背影。

他在头脑里检查编程中的每个代码，不自觉喃喃出声，直到有一个温热的身体轻轻碰了下他。托尼吓了一跳，猛跳起来，便见约翰举起双手摆了摆，表示自己没有恶意。

约翰主动说：“我睡不着，起来发现你也没睡。”

托尼偏头看了下，英森还在睡。

“怎么，想家了，激动地睡不着了？”约翰坐在托尼身边，轻声地说。

托尼的眼睛跟着约翰坐下。他一下就听出了约翰的话中话：“我不会失败。”他的胸口是微弱的蓝光，却照亮了胸膛，随着心跳起伏，延续着生命。提起家，托尼想起隐藏在暗处的小鬼，想到班纳博士可能因此暴露，就是一阵内疚——他当时要是再小心一些就好了。

某种程度来说，他陷入如此境地，他自己也有一份功劳。他太自信了，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。

他会记住这个仇，他会找出那些肮脏的虫子，让他们通通付出代价。

约翰淡淡一笑，依旧时不时望着潜伏在角落的摄像头：“成功了之后呢？有什么想做的？”

托尼反问：“你呢？”

“我啊……”约翰低着头，双手搅在一起，托尼看不清他的表情。他的语气像是烟，慢慢飘散：“好好过日子啊。”他抿着嘴，扭头对托尼笑了一下。这一刻的约翰仿佛卸掉了他全身的利刺。但这个笑容太短暂了，又在藏在昏暗的灯光的阴影下，以至于托尼差点以为是个错觉。

“你呢？”

约翰轻松地眨眼怕也是错觉。

“我会停止军火贸易。”托尼坚定地说，他的眼睛比他打造盔甲的时候更加坚决。他双手抱在脑后，面上是一片轻松。

还要找出叛徒。他在心里暗自补充。

能够掌握他的行踪的人少之又少，加上贾维斯的调查能力，这不是问题。他在意是否这件事背后罗斯的影子能有多少，是否牵连了班纳博士。

约翰舔了舔干裂的唇，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，语气诚恳：“我喜欢你这个愿望。我听说，十环和军方有联系，你这个愿望怕是有难度。”

托尼为约翰看似无意透露的信息一惊，后者只是耸耸肩：“这里的人都这么说。”

托尼沉默地思考了一会，看着布鲁斯的眼神变了：“你是对的。”

“我并不希望如此。”短暂的停顿后，约翰的声音缓缓响起，“不过，这不能算是愿望，不是吗？这是你能做到的事情。”

托尼随意一笑：“那对我来说，就没有愿望了。”

“愿望嘛。”约翰的语气像是父母叹气一个不相信童话的孩子，无奈又包容。

“圣诞老人不会给你带来礼物的。”托尼指出，“我从小就知道，礼物只可能来自你父母和钱，大部分是后者。”

约翰笑道：“圣诞老人不会喜欢这么没童趣的人。”

托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：“想要什么我会自己买。”

“总有买不到的东西。”约翰像是哄小孩的父母，“你现在没钱，可以许个愿。”

“切。”托尼看似随意地说，“我希望你叫我‘托尼’，你会吗？”他的心一下一下地跳着，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钟表，记录着每分每秒的流逝。他的眼睛没有离开约翰。

约翰笑着舔了下唇，弯起眼角，对上托尼的目光：“托尼。”

“哇唔——”托尼夸张地做出吹口哨的姿势，实则注意着自己的音量，“你要扮演圣诞老人吗？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？”

约翰把话丢回给托尼：“你今天说的话也好听。”

“之前的事情，很抱歉。关于你、我，关于一切。”

“它们是我的原因。”约翰叹气，“过去了。”这一瞬间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在他舌尖转悠，最后变成不足为道的叹息。

“那就再来一声‘托尼’。”

约翰附赠了一个白眼：“托尼。”

托尼选择性忽略了大大的白眼，一声无奈又包容的“托尼”唤得他心花怒放。约翰好像不反对他的小心思，这让他更大胆一步。

阶段性胜利。托尼在心里比了个“V”。

“天哪，为什么我们没有早这么做？”

约翰哼了一声，眼珠溜溜地转了一圈：“大概是你没有传言中的聪明。”

“我只会比传言更聪明。”托尼宣布，“我要再许一个圣诞愿望。”

约翰警惕地看了眼托尼，淡淡地说：“别得寸进尺。”

托尼噘嘴：“这是我的圣诞愿望。”

约翰微笑着：“我只是提醒你，我并不兼职圣诞老人。”

托尼抱怨，琥珀般的眼睛委屈地看着约翰：“你这样很没意思。”

约翰不为所动地回敬：“又不是我没意思。”

托尼眼中闪着光，他悄然缩短了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：“你真的很聪明。”

“呃……嗯……谢谢。”约翰的眼睛一紧，嘴角的笑意松了一秒。不过，在黑暗中，托尼也没有看见这么细微的变化。

“你难道不该夸我吗？”

“你几岁？”

托尼笑着反问：“相信圣诞老人的孩子几岁？”他还无辜地眨了眨他睫毛过长的大眼睛。

约翰起身：“小孩子该睡觉了，明天还要干活呢。”

托尼看着约翰仿佛逃避一样的离开，心里记下又一个关于约翰过去的疑问。他擅长说服，可能需要一点时间。他是个喜欢创造机会的人。最后，托尼以几乎是唇语的声音说：“我想见一下班纳博士。”约翰离去的脚步悬空顿了一秒，然后，以他一如既往的力度落下，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他从桌上拿起一杯水，呷了一口，然后拿起另一杯放在托尼手边。

托尼也没多想，咕咚两口喝完。

“班纳博士……”约翰似乎在选择适合的用词，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托尼喝水的动作，“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位班纳博士……他……还活着？”他说得很小心。

托尼闭上眼，看似随意地问：“谁知道呢？”

约翰的心思百转千回，开口变成：“这样的愿望才有意义嘛。”

托尼抓着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理的头发，嫌弃了上一秒的自己：“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啊……”

“也许你希望我帮你告诉圣诞老人。”约翰的笑容不变。

托尼挑衅地勾起嘴角：“我以为你要做我的圣诞老人。”

约翰一愣，继续笑道：“托尼小朋友要补齐缺失的圣诞愿望吗？”

托尼看着约翰，认真的模样让约翰的目光躲了一下。他说：“你不咄咄逼人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。”

约翰像是没反应过来，思考了片刻，才尽力不发出声音地大笑。他双手捂着嘴，着实有点滑稽：“你也一样。”

托尼看着难得能和他和平待在一起的约翰，那个平静的男人此时真正地平静着。他悄悄挪了一下屁股，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一些这个平日里总是警觉的人儿。他酝酿了一下，确保自己的语气足够真诚：“如果真的有圣诞老人，你就是圣诞老人给我的礼物。谢谢你那天救了我。”他从来不好好说话，以前每次开口都能把人说得跳脚。这一次，他真的想要好好表达自己的谢意，想要感谢救了他的英森和约翰。

约翰着实没有料到托尼突如其来的道谢。他不和托尼好好说话的一部分原因是托尼实在是个难缠的人，他不愿意和托尼过分牵扯，二来就是他极力避免让托尼提起这件事。

“……不客气。”约翰心里叹气，“如果你真的想要谢我，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。”他舔了下唇，眼眸一垂，几乎喃喃，“我不是圣诞老人。”

托尼不是那种轻易放弃刨根问底的人，他为约翰的能力深深震撼——完全超越了他对科学的认知——何况约翰越是回避，越是激起他的好奇心。但这明显是约翰避而不及的话题，好不容易他能和约翰好好说话，他不想搞砸。他咽下徘徊在喉头数日的疑问。

“好。”

约翰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。

TBC